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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五十三日 神器聚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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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顧焦誠羽的反對,宦怡菲步入醫院保護罩外的樹林中。

不久,資源站收到來自叢林工作人員的匯報,一大群小鳥在天光亮起時,忽然集體振翅高飛,逃也似的離開它們賴以生存的巢穴;種植園裏鄧啟明也頗像新聞記者,他站在菜地中,全身撐開透明的防護氣罩,昂首挺胸匯報園圃中的所有蔬菜都卷起了葉子,開花的收起花瓣,仿佛它們也在戒備什麽東西的到來。

整個素帛衣國此刻只剩宦怡菲一個人什麽保護措施也沒有,她擡起頭望著白亮的天頂,四周樹葉搖動,她深深呼吸,感受到比前一天更刺鼻的臭氣隨風入肺,立刻狂吸兩口,轉身朝資源站全速飛去。

素帛衣國不久就傳出來自資源站的喜訊。

一是隱形的兇手追捕成功。動物和植物首先感知到風的異樣,叢林裏的實時氣體采樣發現,臭風之初含大量不明來歷的奇異孢子,隨風散進空氣中,隱形不見,只剩少量甲烷,看起來毫無異常。但一旦進入人體,則再次在血液中顯形,並很快附著到血管壁上,偽裝成普通血管內壁細胞。根據各人體質不同,累積到一定量後,它們相互糾結變身溶解酶,使人們血管破裂,並在那一瞬間,它們重新變異成內壁細胞。由此,才無法發現它們的存在。

二是罪魁禍首找到了,要解決它就不是難事兒。通傳整個素帛衣國的資訊中,特地提到了一個人名,宦怡菲,是她首先猜想了這種變態孢子的運作方式,並把自己作為活體實驗的載體,才讓研究中心的工作人員發現了孢子的秘密。

醫院裏壓抑的氛圍頓時消失殆盡,傳出喜悅的歡呼聲。

叢林裏那片“孢子源頭”的變異樹木被隔離起來,資源站的研究員已經找到了樹木救治的方法,並在進行小範圍測試,如果測試成功,素帛衣國人們的生活將很快回到正軌上。

絲塔茜在病員們愉悅的神情包圍中,忐忑地掛念著一個人。

之前宦怡菲跟焦誠羽說出自己想法的時候,她沒有阻止她。因為經過多次交道,她深刻明白宦怡菲想做的事情,是宇宙人都阻止不了的。

但這並不妨礙她為宦怡菲擔心,也不妨礙她為整件事的成功祈禱。

她走到醫院門口眺望,正好看到她擔憂的人在空中減速,落到她面前。

“資源站的同伴們讓我來傳達神聖的醫療策略——”她笑嘻嘻地看著絲塔茜,忽然擡手捂住嘴巴,只聽“噗”一聲,指縫間溢出血來。

絲塔茜大驚失色,趕緊拉她進保護層,接著就張開光毯,要拖她進病房,誰知宦怡菲另一只手輕輕拉住了她。

“我還沒說完,醫療策略是,把所有人的血管和血液包括造血幹細胞全部換掉……”說話間又“噗”了一次,滴到地上的血液被路面吸收,滲透進小路下面的泥土裏。

絲塔茜為這個朋友心疼得無以覆加,擡手摟住她的肩,把她往門裏帶:“知道了,先處理你的吧!”

既然找到了診療方式,宦怡菲也沒推辭絲塔茜的好意。何況忽然間,她的眼睛也看不見了,黑暗中,只能順著絲塔茜的引導,安靜躺到懸浮半空的光毯上。

絲塔茜引著光毯疾步往最近的病房走,這種人體內部運輸系統的全盤更換難度很高,好在手術並不是人在做,也幸好素帛衣國的設備完全可以快速搞定。絲塔茜望著這個從前天晚上起,就一直像個血娃娃一樣恐怖的姑娘,每次她的禍看起來都是自找的,但她還是忍不住鼻梁酸痛。

醫院病房數已經擴張至最大容量,但由於突發的疫情,既有的病房數遠遠不夠病人們再享受單間,而是三四個人共用一間。他們只能在自己的病情覆發時被安排到床上進行急救,其他時間都坐在沙發區相互安慰照顧。因此,當宦怡菲被絲塔茜推進最近的那間病房時,裏面的人們立刻起身往外走,他們已經得知診療方案,這種大手術,每個病人都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。

何況這個女孩兒還是他們該感謝的人呢!

絲塔茜把宦怡菲移送到床上,撤走光毯,對醫療設備下達指令後轉身往外走,衣角卻被一只四處亂抓的手拽住。

她回過身,只見宦怡菲兩手拉著她的衣服,緊閉的眼角溢出兩行血。她微微一怔,這個女生已經可以勝任恐怖片女主角了,她臉上卻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。

她說:“絲塔茜,我們那邊造的孽,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。不過這次,我算是將功補過了嗎?”

絲塔茜捂住嘴巴,眼淚像經過高壓水泵般噴出來。

原來如此,這個女孩無論做多少好事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價值,是因為她首先把一個世界扛到了自己的肩上。

也許對於這種擅長找自己不自在的人來說,她不該告訴她那麽多關於黑晶崖的真相。

“別傻了,”床上的人聽到了她的內心獨白,她懶洋洋地笑道,“錯就是錯,不過只要還能彌補,那都不是事兒。”

絲塔茜腦中一個激靈,她穩了穩自己的聲線,趁熱打鐵道:“既然這樣,你自己的事怎麽說?能換個角度來重新看待嗎?”

宦怡菲明顯一怔,很快道:“你先忙吧,晚點我這裏好了就去工作。”

絲塔茜皺皺眉,拉著她的手已經收了回去,救治儀器也一再地發出清場的警告。

說得沒錯,這次事件托宦怡菲的福,在發展到不可收拾之前找到了解決方法。但接下去就是全民“內部大清洗”,還不到她為單個的人傷感的時候。

她擦掉眼淚轉身出門。

接下去的十多天,素帛衣國的唯一醫院變身流水線。

不但在職護士們很快變成熟練工,連醫療設備也統統自動升級更新,幫人們“內部撤換”的時間越來越短。一小時內,紅人走進,白人走出。

資源站也在不停不歇,工作人員的“變異孢子大作戰”取得小面積的成功,接下去就是對整片叢林的“窮寇追殺”。銀鈴花的大家庭裏,除了鄧啟明和崔曉姝作息正常外,其他夥伴好久沒有出現了。中間他們倆去醫院“更新內部運輸系統”時,宦怡菲曾找到他們,提了個血淋淋的問題:“你們倆知道醫院每天排出那麽多的人血,扔掉那麽多的血管,這些東西都到哪裏去了嗎?”問完就陰氣森森地獰笑了幾聲飄走。

兩個小夥伴了解了一下,頓時嚇尿了。

一百來萬人幾百噸的血液,以及結締組織、肌肉組織、神經組織和上皮組織,竟然被統統運輸到資源站,拆成分子,再按需繼續分解或者重組,變成其他東西回收利用。應用範圍廣博到二人不敢直視,有一度望著空蕩蕩的起居室,兩人都神經兮兮地想,這裏的墻壁地板,桌椅器具,會不會都有它們的影子?

瞬間就像住進了陰曹地府,兩人在暗夜裏瑟瑟發抖。

這種境況終於由一個通告全素帛衣國的信息終結,通報人是蘭登梅斯,他出人意料地操著一口漢語,宣布道:“好了,幹凈了,乃們出來玩兒吧!”

素帛衣國的建築紛紛撤下防護罩,醫院縮回原先的小巧玲瓏狀,人們沖到鳥語花香的室外,大口呼吸幹凈的花草樹木之靈氣,像越獄成功的逃犯一樣欣喜若狂。

宦怡菲走出醫院大門,身後跟著絲塔茜。日光照在兩張青春的臉上,絲塔茜一臉微笑,宦怡菲依舊寵辱不驚。

從十多天前發生“卸貨”事件起,無論之後的事情多忙亂,只要宦怡菲腳沾著地,她就堅持不讓宦怡菲離開她的視線。有幾度還跟著宦怡菲沖進洗手間,讓對方狂汗不已。

但她的好意,宦怡菲縱使萬般不適應,也沒再拒絕。

據焦誠羽說,這次的孢子之戰雖然大獲全勝,但依然落下遺憾。那就是,這麽草茂水肥的環境裏,無緣無故出現變態孢子的原因。資源站裏空間研究員們已經找到了問題的根源,的確是四個外來者原來所處空間的破壞所導致的聯動效應。

罪名是定了,要如何處理眾空間這個豬一樣的隊友,人們卻無從下手。

四維來客們很沮喪,烏止支圖全黑版圖上的藍光只剩針尖般大小了,他們卻裹足不前。就在這時,分別十多天尚未團聚的三組夥伴得到一個消息——鄧啟明聲音都變調了,他通過傳譯器呼喚醫院門口的宦怡菲和絲塔茜,以及資源站裏換衣服下班過程中的焦誠羽和蘭登梅斯。

“快來快來!許願樹開花了!”

夥伴們楞了一瞬,立馬踩光從兩個方向奔向那片小平地。

宦怡菲和絲塔茜先到,遠遠就望見小樹苗的綠葉中綻放著5朵星辰般的花朵。

宦怡菲死肉般的心頓時緊了一下,她急切道:“怎麽弄的怎麽弄的?”

鄧啟明得意道:“是這樣,我對它唱了一首歌兒,它就從小花苞長成這樣了。”

宦怡菲狐疑地望向崔曉姝:“真的嗎?”

崔曉姝搖搖頭:“沒見著,我也是剛到。”

絲塔茜對鄧啟明歌喉的信心明顯比其他兩人強一些,她笑問:“什麽歌兒啊?”

鄧啟明假洋鬼子似的撇嘴聳肩,表示“小菜一碟”:“《圖蘭朵》。”兩個老熟人同時發出“切”的一聲,他左右看看,“我說你們別不信啊,我在菜園子裏拜了一個特別厲害的師父,她把畢生絕學都傳授給了我,我還會唱帕瓦羅蒂版的‘今晚沒有人睡覺’!”

眾人:“……”

這是哪門子版本啊?

宦怡菲接口道:“是嗎,我還會唱‘加州招待所’呢!”

說話間,蘭登梅斯和焦誠羽禦風而至,鄧啟明轉過頭對著蘭登梅斯和焦誠羽,巴巴地貼道:“要不要聽?剛剛你們錯過了,本大神不介意再來一次!”誰都沒理他,他就自顧自特別謙虛地道,“你們洗好耳朵,老子獻醜了!”

焦誠羽伸出手就把他嘴巴捂住,稍稍用力把鄧啟明夾在臂彎裏,對方撲騰半天都掙不出來。

焦誠羽微微笑著,對他掌中無法借眾人之仰望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小麻雀道:“別介,大神,你若裝逼,我處便是西天——你的!”

他莫可名狀的一句slogan,令絲塔茜微微一笑。焦誠羽頓時意識到自己失態,剛想住手,沒料到鄧啟明借力躬身一拖,如果不是他反應快,肯定會被摔個仰面朝天。

“呀!你們看!”崔曉姝忽然出聲打斷掐架的幼稚兒童。

人們回望許願樹,才一眼沒見著,它的花朵們已經完成從“含苞欲放”到“吐蕊怒放”的轉變。

“我們剛才做了什麽?”人們相互檢索記憶,“掐架?不對吧……”

大家推論來推論去,沒有半點進度。找不到它忽然成長的理由,也就找不到接下去讓它進一步成長的方法。

眾人回過視線,威逼鄧啟明“場景重現”。鄧啟明支支吾吾半天,終於坦白道:“那什麽,歌兒的確也唱了,不過它沒反應,讓它開花的,是這個——”他指了指許願樹的樹根處,那裏什麽也沒有。同伴們兇狠的目光又轉過來,他抓耳撓腮地解釋道,“吸收了,本來是一捧花粉……”

在他之後絮絮叨叨的解釋中,人們得知發生“孢子事件”的第二天,臭風再次過境,種植園中所有的植物都閉花卷葉,他當時特豪邁地安慰它們,“別怕,哥在呢!會好的!”直到今天上午,“孢子事件”徹底收官,園中花葉舒展開來,並紛紛揚揚飄起一場“花粉雪”,離奇的是,它們都朝著鄧啟明所在的位置落下,匯集成小小一捧。

由於這個指示太明顯,鄧啟明大腦稍稍一動就把它們捧來放到許願樹跟前,沒料到它真的迅速吸收了它們,並把花苞催生成了小花朵。

眾人聽完故事沈吟一瞬,崔曉姝忽然從衣兜裏掏出一枚紅色的漿果。她向夥伴們一邊解釋,這是她替一只小鳥取出卡在喉嚨的堅果後,老鳥銜來放在她手裏的禮物,一邊把小紅果放到許願樹跟前。

眾目睽睽下,許願樹怒放的五朵花雕謝,蕊中結出總共五枚色彩不同的小果子。

人們瞠目結舌,就這樣?他們盼了那麽久都沒有進度,就今天一遇,許願樹結果了?

宦怡菲腦中靈光一閃,她用傳譯器調出博爾畫給她的貝森蟲,把全息屏調到跟許願樹同高的地方。

奇跡再次發生,五枚小果迅速膨脹,並向四周射出耀眼的五色光芒。

六個年輕人眼睛都快掉出來了,他們面面相覷,沈默瞬間就跳起身來,歡叫著相互擊掌。

可就在人們歡欣鼓舞的時候,五枚發光的果實忽然騰空而起,懸到空中大概兩米處。人們一楞,宦怡菲首先反應過來,喊了聲“快抓!”並躍起身,但還是慢了一步。

半空裏出現一個藍色氣旋,五枚李子大的果實倏地穿了進去,繼而漩渦也消失不見。

四周天朗風清,許願樹恢覆到他們最初見它時微渺的樣子。

一切就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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